*可能坑

*更新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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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这天下，唯有吾友才能称王。”

那白发金眸的鬼散发着令人厌烦的热情，围绕在他身边，赶不走驱不尽。一声声痴迷眷恋在旁人耳里如何不适他也毫不在意。

仿佛这天下，除了他酒吞之外再无其他能够入他之眼。

何其可笑。

“你这家伙，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吗？”妖怪有所贪求并不奇怪，贪求美酒也罢，贪求肉欲也罢，贪求力量也罢，妖怪本就自私邪妄，但若有了执念，便不同。

“吾渴望挚友登上巅峰。”纯粹至极，却也让酒吞厌弃不已。

“小鬼就是小鬼。”口中佳酿因眼前之人的固执而变味，在位百年的鬼王早已不是对方眼中那沉迷力量与破坏的野兽，世间浮华种种已经玩腻，人性鬼性早已捏透。若真问之有什么所求之事的话，恐怕是那栖居于阴暗潮湿之地的女人所为之事。

一双目洞穿尽世间善恶，甘为另一个灵魂滞留。

为何？

“为情。”比他年长百余年的妖带着令酒吞无法捉摸的笑意轻答，字字句句皆是他不明之物。

“喜、怒、忧、思、悲、恐、惊，酒吞童子你可曾参悟？”能容下万物的眼瞳此刻独余一物，顺沿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便见一鬼伏案执笔。

“我为何需要参悟这等事物？他人于我来说不过消遣。”惯居高位的鬼王一声嗤笑，满目不削。情这字如何比得上掌中佳酿。

“待汝妄图参悟那日，汝便知晓吾为何停留于此。”

不争不辩。对方这种仿佛参透一切的感觉令向来放纵桀骜的鬼王满心不爽，啧了一声后便离开了那阴暗潮湿之地，端着美酒，为了避免那烦人的鬼寻来，掩盖了气息走入一片从未步入的红枫林内独饮。

而后便遇见了所谓的情。

坐于廊上的酒吞童子手执酒盏看着曾经令他心动的女鬼褪去艳丽华服静坐于爱慕之人身边，褪去鬼身经由符纸重返现世，少了戾气与扭曲的痴迷，这双精心修容过的眉目之下，温情脉脉，亦如红枫林初见时那般。

如此有情。

“喵。”

一声属于动物的叫唤打断了思绪，回头撇望便瞧见了那在装有蕨饼的小碟内翻滚扑腾的白猫，一身蓬松的被毛之上散落满了豆沙粉，一黑一白的爪子甚不安分的抓弄着呈圆形的糕点，粗长绵软的大白尾巴在虚空中左右摆动着，细长的胡须随之轻微晃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酒吞的视线，方才专注于蕨饼的金紫异瞳转而望来，滚圆的兽瞳中清晰的映衬出他的模样。

一袭白发，高束脑后。

“喵！”

“你就不能让本大爷安静的品一会儿酒么。”避免对方再一次撞翻他的酒，抬手精准地抓住想要扑上他身的白猫，提着后颈举到半空左右甩动，将对方沾了一身的豆沙粉抖落。

绝对算的上粗暴的动作在猫类的眼里则是另一种新奇游戏，乐此不疲的挥着爪子抓弄着空气。

哗啦——

身后紧合的门扉突然被拉开，巨大的响声让猫类炸开了毛，原本规规矩矩藏在肉垫里的爪子也蹭地一下亮了出来。

“吾在何地？”红发张扬四散的鬼目眦欲裂的瞪视着第一个遇见的妖，撑在门框的黑色利爪控力不当便将掌下的木材捏地粉碎。

“京都。”把炸了毛的猫放下，顺手抚了一把被毛，盘坐在长廊上酒吞童子用词简洁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那个将吾束缚在符纸内的卑鄙人类在何处？”不可抑制的愤怒让茨木童子周身的瘴气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就在长廊不远处打扫院落的帚神们为此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你要杀了他？”半嘲弄，半认真的反问着，得到的，不出意外是肯定的答复。

“这是必然，吾怎可如同汝这般臣服于一个人类之下。”

这还真是稀奇。

第一次被茨木童子用如同看待废物一般眼神蔑视着的酒吞童子克制住心中一闪而过杀意，冷眼旁观对方气势汹汹想要离开却一头撞在结界上，被迫退回原地的狼狈模样。

然后在对方聚集鬼之力从地狱召唤出自己的鬼手之前，运用妖力操控鬼葫芦将茨木童子直接打回到房间内。腾出一些心思，看了眼因此而一片狼藉的空间，酒吞想这状况总比让茨木直接拆了房子来的好。

于是便毫无心理压力继续碾压着妄图将他击杀茨木童子。

具象化妖力，不断暴涨的瘴气，由古旧木材搭建而成的房屋即便被安培晴明加固了结界，随着两个大妖几乎不知收敛的争斗也不由的吱嘎作响，摇摇欲坠。

避开迎面而来的黑焰，细心观察着对方一举一动的酒吞很难想象那逐渐高昂的战意，并沉醉与他战斗的鬼已经将前事尽忘。又或者这便是茨木童子最根本的模样，渴血渴战，再无他求。

第四十一次用就鬼葫芦将对方击倒之后，懒得陪刚刚重返现世毫无力量可言的茨木继续玩下去，酒吞一抬脚便将其稳稳的踩在地面上，令那愈发兴奋的鬼动弹不得。

“真是无趣至极。”

“哼，若不是那卑鄙的人类用这等阴险的手段束缚住了吾的力量，像尔等这般低劣的妖，吾一抓就能捏碎。”在战斗中察觉到鬼力失控的茨木童子显然不认可此刻的失败，但他忘了，与他争斗的妖同样被束缚了原本的力量。

“呵，这个原因总结的不错。”像提猫仔一般将那被自己打的狼狈不堪却依然不肯服输的鬼提起来，然后就对方刚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做出了回应，“想你这种弱小的家伙，若不是有咒术保护，本大爷早就让你下地狱了。” 本就比茨木多活百余年不止的鬼王，比起戾气与狠辣自然不会输给这个满打满算百岁都不足得的小鬼。

虽然内心不服，但鉴于自己此刻确实能力不及，茨木童子即使百般不悦，到了最后充其量也只能在口头上嘲弄讽刺对方两句。

“若尔真的如此强大，为何不杀了那个人类，解脱束缚，与吾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下！”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口吻，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因果的酒吞咂了一下嘴，一边说着“啧，小鬼就是麻烦。”，一边提着对方穿过房间向屋子的更深处走去。

“尔不过是靠口舌诡辩之辈，待吾寻回真正的力量之时，必让尔心悦诚服！”

“哈？你还是给本大爷闭嘴，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一股腥臭味。”没想到这个家伙失了忆还是那么喋喋不休，掏了掏耳朵，一甩手就将对方扔入了温泉池内，然后不理会红发之鬼的败者言辞，坐于一旁，在招来帚神去清理那间因两妖争斗而狼藉混乱的房间后，靠在门廊上自斟自酌了起来。

“这是，室町通陆奥氏所酿的屠苏酒？”原本还在妄图说服酒吞与他合力将那渺小卑劣的人类杀死时，熟悉的酒香气息让茨木晃了神，皱了皱鼻便嗅出了酿酒者。

“看不出你小子还能辨酒。”挑眉看向将全身浸泡于温泉池内红发之鬼，酒吞的口气难得带上些许愉悦的意味。

“不，吾对人类所酿造的事物并无兴趣，也不会醉心于此。至于为何而知、从何而知，吾并不清楚。”似乎也困惑于自己为何能辨酒，原本只在意力量得失的茨木童子隐约间察觉到除却力量之外，自己可能还失去了什么东西，但究竟为何物，是否重要，他却不明。

“啊……这样么。”而知道原因的白发妖怪无意提点对方，掌中半饮的佳酿终究是索然无味了。

真是的，果然不论怎样的玉液琼浆只要有这个家伙在都会变得寡淡。

无趣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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